首页>分级阅读>经典阅读>古文名篇>经典必背> 《韩愈集》选篇> 8、柳子厚墓志铭 难度cl-7.0字数1155
  •     【译文】子厚,名叫宗元。七世祖柳庆,做过北魏的侍中,被封为济阴公。高伯祖柳奭,做过唐朝的宰相,同褚遂良、韩瑗都得罪了武后,在高宗时被处死。父亲叫柳镇,为了侍奉母亲,放弃了太常博士的官位,请求到江南做县令。后来因为他不肯向权贵献媚,丢了御史的官职。直到那位权贵死了,才又被任命为侍御史。人们都说他刚毅正直,与他交往的都是当时名人。

        【译文】子厚少年时就很精明聪敏,没有不明白通晓的事。赶上他父亲在世时,他虽然很年轻,但已经成才,能够考取为进士,突出地显露出才华,大家都说柳家有能扬名显姓的后人了。后来又通过博学宏词科的考试,被授为集贤殿的官职。他才能出众,方正勇敢,发表议论时能引证今古事例为依据,精通经史诸子典籍,议论时才华横溢,滔滔不绝,常常使在座的人折服。因此名声轰动,一时之间人们都敬慕而希望与他交往。那些公卿贵人争着想让他成为自己的门生,异口同声地推荐赞誉他。

        【译文】贞元十九年,子厚由蓝田县尉调任监察御史。顺宗即位,又升为礼部员外郎。逢遇当权人获罪,他也被按例贬出京城当刺史,还未到任,又被依例贬为永州司马。身处清闲之地,自己更加刻苦为学,专心诵读,写作诗文,文笔汪洋恣肆,雄厚凝练,像无边的海水那样精深博大。而他自己则纵情于山水之间。元和年间,他曾经与同案人一起奉召回到京师,又一起被遣出做刺史,子厚分在柳州。到任之后,他慨叹道:“这里难道不值得做出政绩吗?”于是按照当地的风俗,为柳州制订了教谕和禁令,全州百姓都顺从并信赖他。当地习惯于用儿女做抵押向人借钱,约定如果不能按时赎回,等到利息与本金相等时,债主就把人质没收做奴婢。子厚为此替借债人想方设法,都让他们把子女赎了回来;那些特别穷困没有能力赎回的,就让债主记下子女当佣工的工钱,到应得的工钱足够抵消债务时,就让债主归还被抵押的人质。观察使把这个办法推广到别的州县,到一年后,免除奴婢身份回家的将近一千人。衡山、湘水以南准备考进士的人,就把子厚当做老师,那些经过子厚亲自讲授和指点的人所写的文章,全都可以看得出是合乎规范的。

        【译文】他被召回京师又再次被遣出做刺史时,中山人刘梦得禹锡也在被遣之列,应当去播州。子厚流着泪说:“播州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地方,况且梦得有老母在堂,我不忍心看到梦得处境困窘,他没有办法把这事告诉他的老母;况且绝没有母子一同前往的道理。”向朝廷请求,并准备呈递奏章,情愿拿柳州换播州,表示即使因此再度获罪,死也无憾。正遇上有人把梦得的情况告知了皇上,梦得因此改任连州刺史。呜呼!士人到了穷境时,才看得出他的节操和义气!一些人,平日街坊居处互相仰慕讨好,一些吃喝玩乐来往频繁,夸夸其谈,强作笑脸,互相表示愿居对方之下,手握手作出掏肝挖肺之状给对方看,指着天日流泪,发誓不论生死谁都不背弃朋友,简直像真的一样可信。一旦遇到小小的利害冲突,仅仅像头发丝般细小,便翻脸不认人,朋友落入陷阱,也不伸一下手去救,反而借机推挤他,再往下扔石头,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啊!这应该是连那些禽兽和野蛮人都不忍心干的,而那些人却自以为得计。他们听到子厚的高尚风节,也应该觉得有点惭愧了!

        【译文】子厚从前年轻时,勇于帮助别人,不看重和爱惜自己,认为功名事业可以一蹴而就,所以受到牵连而被贬斥。贬谪后,又没有熟识而有力量有地位的人推荐与引进,所以最后死在荒僻的边远之地,才干不能为世间所用,抱负不能在当时施展。如果子厚当时在御史台、尚书省做官时,能谨慎约束自己,已像在司马时、刺史时那样,也自然不会被贬官了;贬官后,如果有人能够推举他,将一定会再次被任用,不至穷困潦倒。然而若是子厚被贬斥的时间不久,穷困的处境未达到极点,虽然能够在官场中出人投地,但他的文学辞章一定不能这样地下功夫,以致于像今天这样一定流传后世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即使让子厚实现他的愿望,一度官至将相,拿那个换这个,何者为得,何者为失?一定有能辨别它的人。

        【译文】子厚在元和十四年十一月初八去世,终年四十七岁;在十五年七月初十安葬在万年县他祖先墓地的旁边。子厚有两个儿子:大的叫周六,才四岁;小的叫周七,是子厚去世后才出生的。两个女儿,都还小。他的灵柩能够回乡安葬,费用都是观察使河东人裴行立先生付出的。行立先生为人有气节,重信用,与子厚是朋友,子厚对他也很尽心尽力,最后竟仰赖他的力量办理了后事。把子厚安葬到万年县墓地的,是他的表弟卢遵。卢遵是涿州人,性情谨慎,做学问永不满足;自从子厚被贬斥之后,卢遵就跟随他和他家住在一起,直到他去世也没有离开;既送子厚归葬,又准备安排料理子厚的家属,可以称得上是有始有终的人了。

        【译文】铭文说:“这是子厚的幽室,既牢固又安适,对子厚的子孙会有好处。”

    《柳子厚墓志铭》文章解析

        柳子厚,即柳宗元。韩愈较柳宗元长五岁,又迟卒五年。他们俩人可笼统地称之为朋友,若确切地说,只是“友”,而并非“朋”——不属一党。他俩是以文为友,在“古文运动”中, 虽各自为战,却遥相呼应,大目标是一个。 

        他俩曾在朝中一度共过事,之后书信往还,或支持勉励,或切磋辩争,均能相待以诚,个人之间的情谊很好。但柳宗元是王叔文集团的中坚分子,属改革派,顺宗朝推行了一系列的具有进步性的政治改革措施,尽管不久即告失败;而韩愈则是站在这一派的对立面。因此韩柳之间的关系是很复杂、很微妙的。 

        本文作于元和十五年(820年)唐宪宗去世前后,韩愈正移谪为袁州刺史,是韩愈发自真情实感而写出的一篇佳作。 

       “墓志铭”这种文体, 一般是首先罗列死者的各项有关情况, 然后从隐恶扬善的角度出发, 对死者竭尽歌功颂德之能事。但韩愈却不顾流俗, 从自己同柳宗元的至深友情出发,真切而又委婉地对死者作出了全面的评价。 

        文章先述柳宗元的“祖上之清芬”和主人公少年得意之时的情况, 接着叙述柳宗元的被贬原由。其中几多曲笔,颇含微词。因为韩、柳二人在政治观点上是大相径庭的,于是就采用一种中性的笔调,比较委婉地表示了对柳宗元“误入歧途”的惋惜之情。同时也谈到柳宗元被贬之后毫不懈怠,刻苦攻读,终于学问精进的事实。 

        第四段着重谈了柳宗元的政绩。第五段对官场和世俗生活中尔虞我诈、乘人之危,甚至于落井投石的卑鄙行为进行了入木三分的刻画和鞭笞。最后用先抑后扬的方式评论了柳宗元一生的成败得失。 

        纵观全文, 可以感到两个比较含蓄的地方, 一是暗示了做人与作文的关系;一是暗示了做人与作官的关系, 合二为一, 也就是一个要以人品为本的问题。所以本文也就一直围绕着“人的品质”这个关键问题演进、发展, 尽管段落较多, 但中心思想却很清晰。 
    再者, 该文浸透了、倾注了极为丰沛的真实情感。由此, 愤激之笔频出, 不平之鸣屡见, 行文之中自然而然地打破了传统碑志文的程式, 形成了夹叙夹议、议论横生、诚挚委婉的特殊风格韵味。 

        这一点在最后一段非常明显, 铭文自古是用四言韵文连缀而成, 可是此时韩愈却有意识地只写了三句虽有韵角却失体例的奇句。这难道单单是出于改革文体的考虑吗?如果后人能够理解到柳宗元对孱弱幼子的眷恋之心, 那么, 韩愈这三句铭文也就是对死者最恰如其分也最能使死者安息的话了。 

    作者简介

        韩愈(768—824年)唐代文学家、哲学家。字退之,河阳(今河南省孟州市)人,汉族。祖籍河北昌黎,世称韩昌黎。晚年任吏部侍郎,又称韩吏部。谥号“文”,又称韩文公。 

        他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,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,破骈为散,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。宋代苏轼称他“文起八代之衰”,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,与柳宗元并称“韩柳”,有“文章巨公”和“百代文宗”之名。作品都收在《昌黎先生集》里。 

        韩愈还是一个语言巨匠。他善于使用前人词语,又注重当代口语的提炼,得以创造出许多新的语句,其中有不少已成为成语流传至今,如“落井下石”、“动辄得咎”、“杂乱无章”等。 

        在思想上,他是中国“道统”观念的确立者,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。在哲学上,极力维护中央集权,反对藩镇割据;在教育上也卓有成绩。他的伟大成就对我国文学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
    文中人物

        柳宗元(773—819年),字子厚。唐代文学家、哲学家和散文家,与韩愈,欧阳修,苏洵,苏轼,苏辙,王安石,曾巩被称为唐宋八大家。祖籍河东(今山西永济)人。汉族。与韩愈共同倡导唐代古文运动,并称韩柳。刘禹锡与之并称“刘柳”。王维、孟浩然、韦应物与之并称"王孟韦柳"。世称柳河东或柳柳州。 

        柳宗元出身于官宦家庭,早年为考进士。入朝为官后积极参与王叔文集团政治革新,迁礼部员外郎。革新失败后遭贬,元和十年(815年)春回京师,出为柳州刺史(所以称柳柳州),政绩卓著。后卒于柳州任所。 

        柳宗元一生留诗文作品达600余篇,其文的成就大于诗。骈文有近百篇,散文论说性强,笔锋犀利,讽刺辛辣,富于战斗性,游记写景状物,多所寄托。哲学著作有《天说》、《天时》、《封建论》等。柳宗元的作品由唐代刘禹锡保存下业,并编成集。有《柳河东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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