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>分级阅读>经典阅读>古文名篇>能力提升> 能力提升(下)> 36、段太尉逸事状 难度cl-7.0字数1394
  • 段 太 尉 逸 事 状
    柳宗元

        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,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,王子晞为尚书,领行营节度使,寓军邠州,纵士卒无赖。邠人偷嗜暴恶者,率以货窜名军伍中,则肆志,吏不得问。日群行丐取于市,不嗛,辄奋击折人手足,椎釜鬲瓮盎盈道上,袒臂徐去,至撞杀孕妇人。邠宁节度使白孝德以王故,戚不敢言。

        太尉自州以状白府,愿计事。至则曰:“天子以生人付公理,公见人被暴害,因恬然。且大乱,若何?”孝德曰:“愿奉教。”太尉曰:“某为泾州,甚适,少事;今不忍人无寇暴死,以乱天子边事。公诚以都虞候命某者,能为公已乱,使公之人不得害。”孝德曰:“幸甚!”如尉请。

        既署一月,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,又以刃刺酒翁,坏酿器,酒流沟中。太尉列卒取十七人,皆断头注槊上,植市门外。晞一营大噪,尽甲。孝德震恐,召太尉曰:“将奈何?”太尉曰:“无伤也!请辞于军。” 孝德使数十人从太尉,太尉尽辞去。解佩刀,选老躄者一人持马,至晞门下。甲者出,太尉笑且入曰:“杀一老卒,何甲也?吾戴吾头来矣!”甲者愕。因谕曰:“尚书固负若属耶?副元帅固负若属耶?奈何欲以乱败郭氏?为白尚书,出听我言。”

        晞出见太尉。太尉曰:“副元帅勋塞天地,当务始终。今尚书恣卒为暴,暴且乱,乱天子边,欲谁归罪?罪且及副元帅。今邠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,杀害人如是不止,几日不大乱?大乱由尚书出,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,不戢士。然则郭氏功名,其与存者几何?”言未毕,晞再拜曰:“公幸教晞以道,恩甚大,愿奉军以从。”顾叱左右曰:“皆解甲散还火伍中,敢哗者死!”太尉曰:“吾未晡食,请假设草具。”既食,曰:“吾疾作,愿留宿门下。”命持马者去,旦日来。遂卧军中。晞不解衣,戒候卒击柝卫太尉。旦,俱至孝德所,谢不能,请改过。邠州由是无祸。

        先是,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。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,自占数十顷,给与农,曰:“且熟,归我半。”是岁大旱,野无草,农以告谌。谌曰:“我知入数而已,不知旱也。”督责益急,农且饥死,无以偿,即告太尉。太尉判状,辞甚巽,使人求谕谌。谌盛怒,召农者曰:“我畏段某耶?何敢言我!”取判铺背上,以大杖击二十,垂死,舆来庭中。太尉大泣曰:“乃我困汝!”即自取水洗去血,裂裳衣疮,手注善药,旦夕自哺农者,然后食。取骑马卖,市谷代偿,使勿知。

        淮西寓军帅尹少荣,刚直士也。入见谌,大骂曰:“汝诚人耶?泾州野如赭,人且饥死,而必得谷,又用大杖击无罪者。段公,仁信大人也,而汝不知敬。今段公唯一马,贱卖市谷入汝,汝又取不耻。凡为人傲天灾、犯大人、击无罪者,又取仁者谷,使主人出无马,汝将何以视天地,尚不愧奴隶耶!”谌虽暴抗,然闻言则大愧,流汗,不能食,曰:“吾终不可以见段公!”一夕自恨死。

        及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,戒其族:“过岐,朱泚幸致货币,慎勿纳。”及过,泚固致大绫三百匹。太尉婿韦晤坚拒,不得命。至都,太尉怒曰:“果不用吾言!”晤谢曰:“处贱无以拒也。”太尉曰:“然终不以在吾第。”以如司农治事堂,栖之梁木上。泚反,太尉终,吏以告泚,泚取视,其故封识具存。

        太尉逸事如右。元和九年月日,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谨上史馆。今之称太尉大节者,出入以为武人,一时奋不虑死,以取名天下,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。宗元尝出入岐周邠斄间,过真定,北上马岭,历亭障堡戍,窃好问老校退卒,能言其事。太尉为人姁姁,常低首拱手行步,言气卑弱,未尝以色待物;人视之,儒者也。遇不可,必达其志,决非偶然者。会州刺史崔公来,言信行直,备得太尉遗事,覆校无疑,或恐尚逸坠,未集太史氏,敢以状私于执事。谨状。

    段 太 尉 逸 事 状
    柳宗元

        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,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,王子晞为尚书,领行营节度使,寓军邠州,纵士卒无赖。邠人偷嗜暴恶者,率以货窜名军伍中,则肆志,吏不得问。日群行丐取于市,不嗛,辄奋击折人手足,椎釜鬲瓮盎盈道上,袒臂徐去,至撞杀孕妇人。邠宁节度使白孝德以王故,戚不敢言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段太尉刚任泾州刺史的时候,汾阳王郭子仪以副元帅的身份驻扎在蒲州。汾阳王的儿子郭晞担任尚书之职,兼任行营节度使,以客军名义驻于邠州,纵容士兵违纪枉法。邠州人中那些惯偷以及狡黠贪婪、强暴凶恶的家伙,纷纷用贿赂手段使自己有军队的名号,恣意妄为,官吏都不能干涉。他们天天成群结伙地在街市上强索财物,一不满意,就用暴力打断他人的手脚,用棍棒把各种瓦器砸得满街都是,然后裸露着臂膀扬长而去,甚至还撞死怀孕的妇女。邠宁节度使白孝德因为汾阳王的缘故,心中忧伤却不敢明说。

        太尉自州以状白府,愿计事。至则曰:“天子以生人付公理,公见人被暴害,因恬然。且大乱,若何?”孝德曰:“愿奉教。”太尉曰:“某为泾州,甚适,少事;今不忍人无寇暴死,以乱天子边事。公诚以都虞候命某者,能为公已乱,使公之人不得害。”孝德曰:“幸甚!”如尉请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段太尉从泾州用文书报告节度使府,表示愿意商量此事。到了白孝德府中,他就说:“天子把百姓交给您治理,您看到百姓受到残暴的伤害,却无动于衷。大乱将要发生,您怎么办?”白孝德说:“我愿意听您的指教。”段太尉说:“我担任泾州刺史,很空闲,事务不多;现在不忍心百姓没有外敌却惨遭杀害,使得天子的边防被扰乱。假如你任命我为都虞候,我就能替您制止暴乱,使您的百姓不再遭到伤害。”白孝德说:“太好了!“听从了段太尉的请求。

        既署一月,晞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,又以刃刺酒翁,坏酿器,酒流沟中。太尉列卒取十七人,皆断头注槊上,植市门外。晞一营大噪,尽甲。孝德震恐,召太尉曰:“将奈何?”太尉曰:“无伤也!请辞于军。” 孝德使数十人从太尉,太尉尽辞去。解佩刀,选老躄者一人持马,至晞门下。甲者出,太尉笑且入曰:“杀一老卒,何甲也?吾戴吾头来矣!”甲者愕。因谕曰:“尚书固负若属耶?副元帅固负若属耶?奈何欲以乱败郭氏?为白尚书,出听我言。”

       【译文】段太尉代理都虞候职务一个月后,郭晞部下十七人进街市拿酒,又用兵器刺酿酒的技工,砸坏酒器,使酒流进河沟中。段太尉布置士兵去抓获这十七人,全都砍头,把头挂在长矛上,竖立在市门外。郭晞全军营都骚动起来,纷纷披上了盔甲。白孝德惊慌失措,把段太尉叫来问道,怎么办呢?”段太尉说:“没有关系!让我到郭晞军营中去说理。”白孝德派几十名士兵跟随太尉,太尉全都辞掉了。他解下佩刀,挑选了一个又老又跛的士兵牵马,来到郭晞门下。全副武装的士兵涌了出来,段太尉边笑边走进营门,说:“杀一个老兵,何必全副武装呢?我顶着我的头颅来啦!”士兵们大惊。段太尉乘机述说道:“郭尚书难道对不起你们吗?副元帅难道对不起你们吗?为什么要用暴乱来败坏郭家的名声?替我告诉郭尚书,请他出来听我说话。”

        晞出见太尉。太尉曰:“副元帅勋塞天地,当务始终。今尚书恣卒为暴,暴且乱,乱天子边,欲谁归罪?罪且及副元帅。今邠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,杀害人如是不止,几日不大乱?大乱由尚书出,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,不戢士。然则郭氏功名,其与存者几何?”言未毕,晞再拜曰:“公幸教晞以道,恩甚大,愿奉军以从。”顾叱左右曰:“皆解甲散还火伍中,敢哗者死!”太尉曰:“吾未晡食,请假设草具。”既食,曰:“吾疾作,愿留宿门下。”命持马者去,旦日来。遂卧军中。晞不解衣,戒候卒击柝卫太尉。旦,俱至孝德所,谢不能,请改过。邠州由是无祸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郭晞出来会见太尉。段太尉说:“副元帅的功勋充塞于天地之间,应该使其流传。现在您放纵士兵为非作歹,这样将造成变乱,扰乱天子边地,应该归罪于谁?罪将连累到副元帅身上。现在邠州那些坏家伙用贿赂手段使自己有军队的名号,杀害百姓,像这样再不制止,还能有多少天不发生大乱?大乱从您这儿发生,人们都会说您是倚仗了副元帅的势力,不管束部下。那么郭家的功名,将还能保存多少呢?”话没有说完,郭晞再拜道:“承蒙您用大道理开导我,恩情真大,我愿意率领部下听从您。”回头呵斥手下士兵说:“全都卸去武装,解散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去,谁敢闹事,格杀勿论!”段太尉说:“我还未吃晚饭,请为我代办点简单的食物。”吃完后,又说:“我的毛病又犯了,想留宿在您营中。”命令牵马的人回去,次日清早再来。于是就睡在营中。郭晞连衣服也不脱,命警卫敲打着梆子保卫段太尉。第二天一早,郭晞和段太尉一起来到白孝德那儿,道歉说自己实在无能,请求允许改正错误。邠州从此没有了祸乱。

        先是,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。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,自占数十顷,给与农,曰:“且熟,归我半。”是岁大旱,野无草,农以告谌。谌曰:“我知入数而已,不知旱也。”督责益急,农且饥死,无以偿,即告太尉。太尉判状,辞甚巽,使人求谕谌。谌盛怒,召农者曰:“我畏段某耶?何敢言我!”取判铺背上,以大杖击二十,垂死,舆来庭中。太尉大泣曰:“乃我困汝!”即自取水洗去血,裂裳衣疮,手注善药,旦夕自哺农者,然后食。取骑马卖,市谷代偿,使勿知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在此以前,段太尉在泾州担任营田副使。泾州大将焦令谌掠夺他人土地,自己强占了几十顷,租给农民,说:“到谷子成熟时,一半归我。”这年大旱,田野寸草不生,农民将灾情报告焦令谌。焦令谌说:“我只知道收入的数量,不知道旱不旱。”催逼更急,农民自己将要饿死,没有谷子偿还,只得去求告段太尉。段太尉写了份判决书,口气十分温和,派人求见并通知焦令谌。焦令谌大怒,叫来农民,说:“我怕段太尉的吗?你怎敢去说我的坏话!”他把判决书铺在农民背上,用粗棍子重打二十下,打得奄奄一息,扛到太尉府上。太尉大哭道:“是我害苦了你!”马上自己动手取水洗去农民身上的血迹,撕下自己的衣服为他包扎伤口,亲自为他敷上良药,早晚自己先喂农民,然后自己再吃饭。并把自己骑的马卖掉,换来谷子代农民偿还,还叫农民不要让焦令谌知道。

        淮西寓军帅尹少荣,刚直士也。入见谌,大骂曰:“汝诚人耶?泾州野如赭,人且饥死,而必得谷,又用大杖击无罪者。段公,仁信大人也,而汝不知敬。今段公唯一马,贱卖市谷入汝,汝又取不耻。凡为人傲天灾、犯大人、击无罪者,又取仁者谷,使主人出无马,汝将何以视天地,尚不愧奴隶耶!”谌虽暴抗,然闻言则大愧,流汗,不能食,曰:“吾终不可以见段公!”一夕自恨死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驻扎在邠州的淮西军主帅尹少荣是个刚直的人,他来求见焦令谌,大骂道:“你还是人吗?泾州赤地千里,百姓将要饿死;而你却一定要得到谷子,又用粗棍子重打无罪的人。段公是位有仁义讲信用的长者,你却不知敬重。现在段公只有一匹马,贱卖以后换成谷子交给你,你居然不知羞耻的收下。大凡一个人不顾天灾、冒犯长者、重打无罪的人,又收下仁者的谷子,使主人出门没有马,你将怎样上对天、下对地,难道不为作为奴仆的而感到羞愧吗!”焦令谌虽然强横,但听了这番话后,却大为惭愧乃至流汗,不能进食,说道:“我以后没有脸可以去见段公了!”一天傍晚,就自恨而死。

        及太尉自泾州以司农征,戒其族:“过岐,朱泚幸致货币,慎勿纳。”及过,泚固致大绫三百匹。太尉婿韦晤坚拒,不得命。至都,太尉怒曰:“果不用吾言!”晤谢曰:“处贱无以拒也。”太尉曰:“然终不以在吾第。”以如司农治事堂,栖之梁木上。泚反,太尉终,吏以告泚,泚取视,其故封识具存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等到段太尉从泾州任上被征召为司农卿,临行前他告诫后去的家人:“经过岐州时,朱泚可能会赠送钱物,千万不要收下。”经过时,朱泚执意要赠送三百匹大绫,太尉女婿韦晤坚决拒收,朱泚还是不同意。到了京城,段太尉发怒说:“竟然不听我的话!”韦晤谢罪说:“我地位卑贱,无法拒绝呀。”太尉说:“但终究不能把大绫放在我家里。”就把它送往司农的办公处,安放在屋梁上。朱泚谋反,段太尉遇害,官吏将这事报告了朱泚,朱泚取下一看,原来封存的标记还在。

        太尉逸事如右。元和九年月日,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谨上史馆。今之称太尉大节者,出入以为武人,一时奋不虑死,以取名天下,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。宗元尝出入岐周邠斄间,过真定,北上马岭,历亭障堡戍,窃好问老校退卒,能言其事。太尉为人姁姁,常低首拱手行步,言气卑弱,未尝以色待物;人视之,儒者也。遇不可,必达其志,决非偶然者。会州刺史崔公来,言信行直,备得太尉遗事,覆校无疑,或恐尚逸坠,未集太史氏,敢以状私于执事。谨状。

       【译文】以上就是太尉的逸事。元和九年某月某日,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柳宗元恭谨地献给史馆。现在称赞段太尉大节的人,大抵认为是武夫一时冲动而不怕死,从而取名于天下,不了解太尉立身处世就像上述的那样。我曾来往于岐、周、邠、斄之间,经过真定,北上马岭,游历了亭筑、障设、堡垒和戍所等各种军事建筑,喜欢访问年老和退伍将士,他们都能介绍段太尉的事迹。太尉为人谦和,常常低着头、拱着手走路,说话的声息低微,从来不用坏脸色待人;别人看他,完全是一个儒者。遇到不能赞同的事,一定要达到自己的目的,他的事迹决不是偶然的。适逢永州刺史崔能前来,他言而有信、行为正直,详细地收集了太尉的遗事,再次核对没有什么疑问。有的事实恐怕还有散失遗漏,未集中到史官手里,斗胆将这篇行状私下送交给您。郑重地写下这篇逸事状。

    逸事状 
        古代为大臣立传是史官专职,别的人只有把原始材料送呈史馆,供史官参考采用。这种送去的有关个人生平的材料就叫 "行状" 。柳宗元这篇不是写段秀实生平大节,而是写不为人知的"逸事" ,不同于一般行状,所以取名 "逸事状" 。这时韩愈在史馆供职,这篇逸事状就是送给韩愈的。《柳河东集》卷三十一有一篇《与史官韩愈致段秀实太尉逸事书》,可参阅。这篇文章可以看成柳宗元叙事写人的代表作,千百年后,使读者感到段秀实的音容笑貌仍然鲜明生动。 

    作品分析
        全文分两大部分,前一部分是三件逸事,这是主体,最后是给史官的呈文。 

        第一大部分叙述的详略区别很大。第一件写段秀实为了邠州人民而主动制止郭晞军队的横暴,表现出稀有的胆识。这一件最详,采用衬托、对比和正面描述,细节烘托的方式,写得段太尉栩栩如生。 

        第一节写郭晞军队的横暴,无法无天。而白孝德慑于郭子仪的威权,不敢过问。这为段太尉的出场点明背景,渲染了浓厚的气氛。而孝德的怯懦无能,郭晞的骄横无知(纵士卒无赖)和下文叙述段秀实的勇于任事,正成鲜明的对照。这一节的写法是纯用叙述。 

        第二节纯用对话写段胸有成竹,志在救民,而勇于任事。"能为公已乱,使公之人不得害" 两句写出太尉已有成算,引起下文。犹如戏剧,上一节是背景介绍,这一节开场,精彩戏在后面,但这个主要人物一出场就使人精神一振。这样难对付的军队和主帅,别人逃避唯恐不及,段却主动提出请求来整顿军纪。这种勇敢的精神和超人的见识就为下文情节的展开埋下伏线。 

        第三节是这件事的主体部分,也是写得最为有声有色的部分。先写郭晞军士十七人的横暴,这和第一节呼应,不足为奇。次写太尉的果断,"皆断头注槊上,植市门外" ,象是有意向郭晞军队挑战。次写两方面的反映,"晞一营大噪,尽甲" ,"孝德震恐" ,可谓紧急万分。再详写太尉的早有成算,"无伤也,请辞于军" ,上面何等紧张,这两句又何等从容! 接着是去郭晞营时的一连串细节: "解佩刀,选老躄者一人持马,至晞门下。" 郭晞的军队如临大敌,而段太尉却行若无事: "太尉笑且入,曰: ‘杀一老卒,何甲也? 吾戴吾头来矣。' "我们仿佛见到段的行动,听到他的声音。下面一段对话处处为对方着想,教训郭晞,而没有一点乞求的口气。两方对垒,郭晞俯首听命:"公幸教晞以道,恩甚大,愿奉军以从。"矛盾已经解决,太尉可以回去复命了,他却又节外生枝,要在虎口里吃饭,饭后又托词生病,在郭晞军中过宿。"晞不解衣,戒候卒击柝卫太尉。旦,俱至孝德所,谢不能,请改过。邠州由是无祸。"这才是最圆满的解决,自然地回应收束一二两节。这一段主要通过细节表现段的胆识。 

        第四、五两节写段为泾州营田官的逸事,也表现他的爱民精神。四节先写焦令谌的蛮横,然后写段的忍让。五节却从尹少荣的口中赞扬段的为人,这是采用侧面描写的方式来表现段公。写法和上面一件事有变化。但有一点共同的,就是段的爱民之心,所谓仁者必有勇。 

        第六节写太尉的识见和廉洁。段秀实的大节就是在朱泚反叛时当场以笏击朱泚,文天祥把这件事写进《正气歌》: "或为击贼笏,逆竖头破裂。" 这一节先写预戒族人不受朱泚的馈赠。次写韦晤坚拒不获,受绫三百匹。这里见到段的先见之明。再写太尉的廉洁,"终不以在吾第。" "以如司农治事堂,栖之梁木上。"这段结尾,尤其简练含蓄。"泚反,太尉终。吏以告泚,泚取视,其故封识具存。"至此戛然而止,不着一句赞叹。以这件事殿末,自然使读者想到他的大节。 

        三件逸事虽然各不相联,因作者的精心安排,却构成一个整体。从事情发生的先后说,先是营田官,第二是泾州刺史,第三是征为司农卿。但作者却采取中间开花, 把任泾州刺史时的事写在前面。因为这件事最能表现段的胆识。读了第一件事,人们已为他的勇气所折服,再读焦令谌的事,知道段不是懦弱怕事,而是仁厚忍让。这样的次序,就能造成先声夺人的效果。第三件事联系到朱泚,遂把逸事和大节自然联系起来而不再另费笔墨。三件事的起句也是颇费思考的: "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" ,"先是,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" ,"及太尉在泾州以司农征"。这样三种起句,也表明以"泾州刺史时"事为中心,一用倒叙,一用跳跃,文章也增加了波澜。 

        “太尉逸事如右” ,这是总述上文,也是公文程式。第二部分如果仅是公文程式,只要列个官衔下面用 "谨状"两字就可结束了。但柳宗元写第二部分却不落俗套。他先用 "不知太尉之所立如是" ,表明段秀实的奋勇击贼,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平时人格的自然表现。这句话也等于说明自己写这篇逸事状的动机。然后用自己的经历、采访,证实上句话的用意, "决非偶然者" 。而写老校退卒叙述太尉平时的形象和第二个逸事自然联系起来。这些采访也向韩愈讲明材料的来源,再用崔能证实材料的可靠,"复校无疑" 。因为这些逸事和段的大节密不可分,不能让它散佚,所以要写这篇状。也就是说明事迹的确切可信和自 己要写这篇状的原因,供对方采纳。 

    评价 
        韩愈曾经评论柳宗元的文章: "雄深雅健似司马子长,崔、蔡不足多也。" 实际是说柳有修史的才能。可惜柳宗元没有得到这样的职位来表现良史之才。这篇逸事状从某种意义说,弥补了这个缺陷。后来《新唐书》把它采入《段秀实传》,成为该传主要内容。

    亦儒亦佛蓑笠翁,一代大师柳宗元

        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这首诗,将佛家的空茫静远与儒家的坚持执着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,诠释了柳宗元的精彩一生,可以算得上是柳宗元人生的一个经典缩影。 

    仕途失意 
        柳宗元(公元773—819),唐代文学家,思想家。字子厚,河东解(今山西运城县解州)人。古称柳河东。二十一岁中进士,授校书郎,官至监察御史里行。在政治上他具有较为进步的思想,曾与刘禹锡等主张改革的文人参加王叔文集团,任礼部员外郎。改革失败后,被贬为永州(今湖南零陵)司马。后迁柳州剌史,四十七岁病逝在柳州,故有柳柳州之称。在文学上,他与韩愈等人一起,倡导古文运动,以"韩柳"并称于世。他的散文峭拔矫健,说理透彻,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斗争和人民的愿望,谴责了统治者对人民的压迫、剥削,有力地揭露了社会矛盾。《永州八记》等山水游记,写景状物,多有寄托,抒发了自己对社会的不满。擅长诗, 诗风清峭。在哲学上柳宗元有《天说》、《天对》等重要论著,认为"元气"是物质的客观存在,根本否认在"元气"之上还有最高主宰。并提出天地、元气、阴阳不能"赏功而罚祸",抨击了当时流行的因果报应思想。但柳宗元对佛教妥协,有儒、释、道'三教调和'的主张。著有《柳河东先生集》。他与韩愈、欧阳修、苏洵、苏轼、苏辙、王安石、曾巩并称为"唐宋八大家"。 

        柳宗元21岁中进士,26岁中博学弘辞科,一跃成为当时政治格局中的核心人物。志得意满的柳宗元要趁着青春年华实现政治理想。于是,他如一只意气风发的雄鹰,加入到了王叔文的"永贞革新"的队伍之中。王叔文最看好刘禹锡和柳宗元,遇到重要事情,常与他们商议,当时人称革新集团为"二王刘柳"。可以想见,当时的柳宗元一定有着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欣喜,拯救社稷与百姓的干劲十足,对前途充满了信心和期待。然而,改革仅仅持续了半年,就以失败告终,连同柳宗元在内的八人被贬官为外州司马。 

    生活坎坷 
        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员外司马,是个不得参与处理实际政务的闲官,一个"罪官"。这时候,他和家人到永州之后,连安身之地都没有,生活悲惨不堪。还是在一位和尚的帮助下,寄宿在龙兴寺。母亲年事已高,又经过长途跋涉,再加上永州简陋的生活条件,到永州不到半年,就去世了。老母去世,对柳宗元是一大打击,他个人婚姻生活的不幸,也是心中一道难以言说的伤痛。以前在长安,他二十七岁那年,妻子杨氏去世了。他没有再娶,却同一位歌女有了感情,生下一个女儿,名叫和娘。由于这位歌女身份特殊,他不便曝光两人的地下恋情。所以,和娘长到五岁才认她为女儿,他将和娘带到永州之后,和娘又在十岁时夭折了!丧妻、贬官、丧母又丧女。命运就是这样接二连三地毫不手软地打击着柳宗元,这时候他的身体差不多垮了,差不多成了一个废人。 

    儒佛并举 
        于是,柳宗元依靠创作排遣痛苦,俗话说,苦难出诗人。永州十年,是他仕途上的荒芜期,但却是他文学上的丰收岁月。他在永州写下了《永州八记》、《捕蛇者说》、《三戒》、《封建论》、《非普通话》、《天对》、《六逆论》等不少经典华章。他还依靠佛学来挽救内心的无助和虚弱。在柳宗元眼中,佛教不过是一种学说而已,一点也不神秘,其教义往往与《周易》、《论语》阐发的儒家思想相符合,都是为人提供精神寄托,为生活指明方向的。 

        然而,不能说柳宗元就此在佛的世界里终了一生。当他有机会再度出来执政,为百姓作主的时候,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儒家入世冲动,又如蛰伏已久的飞蛾一样张开了翅膀。在柳州的短短四年,他就做了几件大事。他教会了柳州人民打井,解决了人们的饮水问题。他还解放了奴婢,虽然意义远没有美国林肯解放黑奴伟大,但在当时也是相当了不起的。除此之外,柳宗元还在柳州大力发展农业、文化教育、医学等,受到了百姓的爱戴。 

        柳宗元的诗文作品达600余篇,有散文、议论文、寓言故事等,文章的成就大于诗。还有哲学著作,如《天说》、《天时》、《封建论》等。柳宗元的作品被唐代刘禹锡保存下来,并编成了《柳河东集》流传于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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